阿拉斯加航空有許多班機在夜半十分抵達費爾班,好處是跨洲際的航班可以同一天接得上,以及如果當晚運氣夠好遇上極光活躍的話,不管雲層有多厚,地面天氣有多糟糕,能有機會在雲端上看見極光,壞處則是抵達旅館可以休息通常已經是累翻人的凌晨了。費爾班機場的入境大廳,其他遊客抵達後領完行李速速消失,剩下我研究使用機場佈告欄免費的旅館通話,聯絡旅館的人前來接駁。
等待接駁車時,四處閑晃,發現有一整個牆面的資訊卡,除了冬季的極光之外,有許多戶外登山、健行、溯溪、釣魚、打獵等活動,似乎夏季是個更加活動繽紛的時節。
凌晨兩點抵達旅館,立刻著裝與攜帶攝影器材到旅館後面的一片曠野地,雖然慘淡不已,這是我與北美極光的第一次相遇,仍舊在天寒地凍中對著天際裡的那一抹綠感到興奮不已。
我人生中與極光的第一張合照(囧)
接下來的絕大多數日子,都是在像這樣天色的傍晚起床出門,步行外出,大約走二十分鐘可達旅館附近的賣場區,落日餘輝映照在阿拉斯加銀行的招牌上,好似燙金一般地金熠熠,一整個覺得阿拉斯加銀行很有錢的感覺(應該是真的很有錢XD)。
隔天,和以前在南極認識的一些其他朋友,一起前往契納溫泉,這些朋友平常不容易在台灣碰面,卻不約而同在同一時期先後前往費爾班。從費爾班市區前往契納溫泉的途中,有人眼尖發現路邊樹立著一個一個小看版,上面寫著哈士奇牧場,於是一夥人回頭找到這個哈士奇牧場瞧瞧。未料到生意興隆,如果想搭成哈士奇雪橇,記得要事先預約,當天的排程早就被預約完了,臨時來沒辦法搭雪橇。
來到契納溫泉,購票可以泡露天溫泉,據說早些年從售票屋後面的更衣室到溫泉池之間是完全露天,必須穿越一段什麼遮風避雪都沒有的距離,才能泡進溫泉裡。現在已經做好遮蔽的廊道,從廊道的盡頭可以直接下到溫泉池,雖然人性多了,卻似乎失去了一些讓人覺得值得體驗的賣點。
極低溫的時候,契納溫泉可以玩白髮魔女的遊戲,被溫泉熱氣潤濕的髮絲,遇到攝氏零下三十度的冷空氣,會瞬間結凍。這趟旅程出發前特地將頭髮燙捲,不料這天只有零下十三度,冷空氣還無法將頭髮冰凍。
凌晨兩點,正當大夥準備從契納溫泉回到距離約八十公里的費爾班市區時,極光開始爆發,於是又被極光留下。
前景沒有補光拍出來是這樣子,以及現場其實會有許多其他的觀光客和攝影者,不時還會有進來和離開停車場的車燈干擾,這才是拍攝極光的現實生活啊。
日出而息,日落而出。太陽下山,就是起床出門覓食,然後前往沒有光害的地方拍攝極光。
隔天我們一行人前往費爾班郊區公路旁的阿拉斯加大油管等待極光,一直到午夜十二點多,夜空仍舊寂靜,空曠的公路旁,油管的金屬光澤彷彿無言地散發出寒氣。
朋友之中其中一組人想回去休息,未料從停車處要開回公路,一個倒車,一個輪子便陷入路邊車道旁鬆雪中,於是男士們一起幫忙去抬車,希望可以讓車子回到踏實的路面上,不幸地正巧租到一輛較重的車,忙了好一會兒,而極光竟然就大夥忙著救車的同時,爆發了起來。
極光的綠與警車閃燈的紅,相映成趣。拍完極光爆發,大夥再回頭繼續救車,豈料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輪子接續空轉,宣告失敗,只能等隔天白天再請拖吊車來解救了。
隔天晚上,前往契納湖,此時三月份,湖水經過一整個寒冬的冰封,早已結冰,也積了厚厚的雪。這天晚上極光的活躍度來到KP4(極光活躍度KP index,0~9),空曠的湖面,寒風毫無遮攔地帶走體溫,在低溫下觀賞了狂躍的華麗極光,絢麗的光帶從東方一路延伸到西方,我在寒夜下吶喊著,好後悔出發前猶豫著是否要添購魚眼鏡,最後卻沒買!整個天際都是極光,再廣的廣角鏡也拍不下來。
由於前幾天實際拍攝時,發現極光爆發的範圍實在超出鏡頭所及太多,於是回到旅館之後上網查詢,費爾班有一間攝影器材用品店,有提供出租設備的服務,白天打電話確認有魚眼鏡可供租借,趕在店家星期五關門前最後一個小時殺到店裡租到僅有一顆For Canon的魚眼鏡。因為當天是極光預測KP5的夜晚,我躺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地上將近三個鐘頭,用魚眼鏡對空拍攝漫天的絢爛極光,興奮、感動、震撼,驚呆了,也冷透了!
第一個鐘頭過後,手腕與腳踝以下的肢體末梢早就凍僵,塞在靴裡和手心的暖暖包,已凍成一包包的冷石頭,到了第三個鐘頭,一股很深沈的寒氣從背後被雪地潤濕的羽絨衣穿透直達心窩,人生中第二次接近失溫的時刻。
一早天未亮就到費爾班火車站報到,準備搭乘阿拉斯加鐵路火車南下到車程約三小時外的希利。
經過一夜創世極光的洗禮,徹夜未眠,帶著大行李移動到希利的旅館,到下午才休息,也差不多要升天了。
希利是個臨著北美最高峰丹奈利峰所屬的丹奈利國家公園屬地旁的小鎮,我們住在湖畔小屋,從陽台上跳望出去的景緻秀麗,此時三月的奧圖小湖早已冰封。
(註:2015年8月31日,當時美國總統歐巴馬將北美最高峰原名麥金利山,正名為丹奈利峰。1896年,美國地名委員會稱該峰為「麥金利山」(Mount McKinley),取自出生俄亥俄州的第25任總統麥金利(William McKinley)。不過阿拉斯加州自1975年起,使用當地原住民語稱為「丹奈利峰」(Mount Denali),意思是「高峰」(High One),並用此名成立國家公園,隨後要求聯邦政府正名,卻因俄亥俄州議員阻擋,經過四十年終於正名成功。)
希利是內陸高地小鎮,冬季氣候極為乾燥,來到此地,我大概除了洗澡時以外,無時不刻身上都帶著強大的靜電力,就連上完廁所剛洗手完,手稍微在毛巾上握乾一下,伸手去開門就會被電 =__=。關燈睡覺準備蓋棉被,一拉起棉被,看見一片閃爍的星星微火伴隨著霹靂趴啦的音效與惱人的刺痛感,是一整片的!要不是會痛,其實倒蠻漂亮的,我還反覆不斷地掀棉被,企圖拍下來,不過亮度實在太低了,拍不下來。
奧圖湖整個結凍,可以恣意地走到湖心去拍照,看見一頭綠光幻化的獅王準備張口吞噬小屋。
日間就是在低溫下探索這個北美最後荒野的高地小鎮,不過冬天無人使用的冰凍戶外遊樂設施,如果天光暗些,感覺很適合校園驚悚片的場景~_~。
小鎮相當荒涼、寂寥,有好一段距離,雪靴所踩的馬路,是視野所及唯一可以稱為文明的東西,然而對我而言,這樣的極地日間散步是非常美好的經驗。不過在零下二十幾度的環境中步行幾個鐘頭,還是必須要注意安全。
當然可以賴在溫暖的室內,看看書、修修圖也很美好。
一天我們包了一輛車帶我們去丹奈利國家公園四周看看,國家公園本身冬天是關閉的,而被封為璀璨之路的丹奈利公路,冬天也會封路,車子只能開進入口進去兩公里而已。
司機Shirly長年住在阿拉斯加,領有合法執照的獵人,視力極佳,兩百公尺外樹叢裡的馴鹿,她輕易就可察覺,告訴我方向,用相機望遠焦距200mm端找了好一會兒,才看到身體還有一半被樹擋住的馴鹿…Orz,實在是望塵莫及的眼力。
我頭上戴的帽子,就是向她所購買,她自己所狩獵、親自手工縫製的毛帽。當時也從未料到,這頂帽子後來也就這樣跟著我進出北極圈近十次。
離開希利返回費爾班的上午,刮著風雪,一路上包車的司機老伯,沿途細數車子正在走的這條公路上發生過的交通意外,顯然曾經被橫掃過有斷層的路肩、樹立在路旁的可愛動物卡通圖花圈,老伯一一告訴我們背後的故事,他那幸運沒死的鄰居和帶走十一條小生命的翻覆娃娃車。
回到費爾班,離開前的倒數一日,來到郊區的聖誕老公公之家,比起芬蘭的村莊規模,這裡著實精簡了些,宣稱週間可以和聖誕老公公合照,但是週間來,還是不見聖誕老公公。
正當我在門口拍照的時候,來了一輛計程車,是一對老夫妻,老先生先下車,細心地攙扶老太太,顯然老太太行動較不便,但是打從車門一開,聽見他們的對話,感覺得到老太太像個興奮的小孩子,儘管行動不便,卻一股腦兒開心地往門口聖誕老公公的巨型立牌去,老先生小心翼翼地牽著她。 : ) 寒冬中暖陽照映在他們身上,還有看著這一幕的我心裡。
在阿拉斯加吃什麼?鮭魚排。
吃到撐的帝王蟹。
馴鹿肉堡。
房間沒有冰箱,超市買回來的牛奶只好冰在陽台,卻會結凍成牛奶凍。
雷納納破冰經典彩券(Nenana Ice Classic),是阿拉斯加特有的博弈彩卷活動,下注預測該年初春雷納納河面破冰時,放在凍結河面上的立錐,會從幾點幾分的方向倒下。可惜據說往年大約會在三月底或四月初破冰,我們離開時還來不及開獎。正如我還沒有心情收心,就要回台灣了。